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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附中模式上
本文经作者授权,首发于《民主中国》年12期。
小熊编者按:王友琴这篇文章超过限制长度因而需要分成两部分发。鉴于近年出现的关于中学文革的争议,编者决定附录卜伟华先生对王友琴之“清华附中模式”的反驳于全文之后。卜伟华在文中这样介绍自己,“笔者作为当年清华附中的一名学生,也是清华附中红卫兵的一名成员”,他从红卫兵印章说起,考证了那张活页纸究竟是3个孔还是4个孔,这确实是友琴的疏忽。至于其它,否定“清华附中模式”,卜伟华的两大理由,一是清华附中红卫兵曾发表文章反对打人,因此红卫兵“大部分人是反对打人的”,二是对王友琴文中讲述的史实,卜文罗列了十条,大多说自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没有听说过”?这恰恰说明了我们每个人存在的局限性,无论卜伟华还是王友琴,都需要把自己亲历的和"听说过"的记录下来,给历史的良知一个交代。
清华附中是红卫兵运动的发源地。在清华附中,红卫兵的发展和校园暴力迫害的发展同步紧密相关。一套前所未有的迫害模式在清华附中和其他最早组织起红卫兵的学校中形成。这套模式也随着红卫兵组织在全国的建立而普及。
一、刘澍华之死
刘澍华是清华附中物理教师,高一(5)班班主任。在红卫兵兴起并达到最盛时期的所谓“红八月”中,年8月26日,在该校红卫兵组织的“斗争会”上,他和一批老师和干部一起遭到红卫兵的侮辱和毒打。“斗争会”后,他从清华大学内的高烟囱上跳下身亡,时年26岁。身后留下怀孕的妻子和瞎眼的老爹。
年8月1日,毛泽东写信给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的一个名叫“红卫兵”的学生小组,毛在信中说:“我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支持。”毛的支持使得红卫兵组织迅速扩展到全国,也使得清华附中红卫兵在学校掌握大权,对学校里面和外面的所谓“阶级敌人”展开了残酷的暴力性“斗争”。红卫兵还把清华附中改名为“红卫兵战校”。
年8月18日,毛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集会,万红卫兵手持毛的语录本,喊着惊天动地的“毛主席万岁”口号走过广场。清华附中是红卫兵运动的发源地,他们的代表被召上了天安门城楼,和毛握手谈话。这在当时是无上的荣耀。
在红卫兵组织迅速发展的所谓“红八月”中,校园暴力迫害急剧升级。在清华附中,对教职工和学生的大规模暴力迫害肆无忌惮地发展进行。从打耳光、砸拳头发展到有专用的打人工具,从小规模的打人发展到在公众场合毒打被“斗争”的对象,从零星的暴力行为演变为普遍发生的殴打和折磨。
年8月26日晚上,清华附中红卫兵召开全校性的“斗争会”。会场在清华附中五楼大教室。主持“斗争会”的是清华附中红卫兵的负责人卜大华。“斗争会”是晚上7点钟的时候开始的,叫喊加上殴打,一直进行到深夜12点钟左右才结束。中学生的年龄,该是贪睡的时候,但是此刻却可以夜以继日地“破四旧”、抄家、打人,甚至通宵不停。笔者调查纪录的多例杀害,都发生在半夜。仇恨、权力和残暴行动,可以带来生理上的兴奋和刺激作用,简直如同一场激烈的球赛或者精彩的电影可以造成的。当文革研究进一步深入的时候,这应该成为心理学研究的一个方面。“红八月”中的红卫兵可以算是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例证。
举行“斗争会”的大教室有平方米,是清华附中最大的集会场所,位于教学楼五层西侧。大教室有东西两个门。“斗争会”开始前,一般的教职员工,列队从东门进去,然后面朝西坐下。“黑帮”则排队从西门进会场,站成一排,等候“斗争”。所谓“黑帮”,是指那时候已经被当作“阶级敌人”“揪出来”的一些人,有该校的校长万邦儒,副校长韩家鳌,共青团委书记顾涵芬,办公室副主任张秀珍,以及在年被划成“右派分子”的老师等。“黑帮”的全称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反革命黑帮”。这个罪名当然极其荒唐,然而是用来称呼革命的打击对象的很有威慑力的方式。“黑帮”进门以后,站成一排,等候“斗争”。
清华附中斗争会现场,被斗者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师。
刘澍华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清华附中教物理,兼任班主任。8月26日以前,他还没有被划进“黑帮”之内。刘澍华从东门进了会场,就想往一般教职员工的那边走去,但是被红卫兵喝斥住了。红卫兵手指一排“黑帮”,大声命令他:“站那边儿去。”
刘澍华只好站到了“黑帮”那一边。站在这一边还是那一边,这时候生死攸关。站到了那一边,就成了“阶级敌人”一类,那天晚上将遭到红卫兵任意打骂。而一个人被划到哪一边,是由红卫兵来决定的。至今还有些学者很欣赏毛的关于“划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的理论。其实,只要肯看看这个理论在中国的实践,想象一下自己是那天晚上的刘澍华,由一群红卫兵中学生决定圈入“敌我矛盾”之列并且由他们对被圈入“敌人”范畴的人任意殴打侮辱,就会懂得毛的这一理论的危害有多么大。
在那天晚上“斗争会”的过程中,所有的“黑帮”都遭到了残酷野蛮的殴打。一位在场的老师说,被“斗争”的人先站着,后来被喝令跪下。跪得高了或是低了(指跪着的姿势身体挺直还是屈俯),都被红卫兵喝斥并因此遭打。红卫兵用铜头军用皮带、还有用塑料跳绳拧成麻花状的一种鞭子,猛抽“黑帮分子”。当时正是炎夏,人们都只穿单薄的衣服。军用皮带和鞭子抽下去,落在人的身体上,一抽一个血印。
当时刘澍华班上的一名女学生说,那天晚上,大教室的桌子椅子都撤空了,学生们按班排队来的,一个挨一个坐在地上,紧挨着,这样大教室里坐了特别多的人。刘澍华跪在大教室前面。有红卫兵拿皮带抽刘澍华的背,是很宽的皮带。这个学生还说,她坐在靠前的地方,看得很清楚。打刘澍华的时候,高二的一个女生红卫兵特别凶,不断用尖利的嗓音高喊“打倒大流氓刘澍华”。
这是一个典型的文革时代的“斗争会”。除了拳脚交加和皮带鞭子抽打,还有声嘶力竭的“揭发”和“控诉”。“揭发”和“控诉”的内容,或是无中生有的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或是并不错的事情却都说成是“反革命罪行”。进行期间频繁穿插着高呼口号:“坚决打倒黑帮”、“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把文化大革命坚决进行到底”,以及当时喊得最多最响亮的“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句。简单明确而凶狠严厉的文革理论的支持,仇恨心理的激发和自激,狂热的领袖崇拜,个人心中原来被文明社会日常规则压抑了的邪恶念头的爆发,多种因素配合,造成了那天的丑剧也是惨剧。
那天晚上被“斗争”的人中,首当其冲的是清华附中的校长万邦儒,副校长韩家鳌。他们是清华附中的所谓“黑帮头子”。红卫兵命令他们二人在衣服的前襟上缝上一块黑布,黑布上写上白字:“黑帮大头”,“黑帮二头”。年夏天他们就一直戴着这样的标记走来走去,时时遭到打骂和侮辱。他们被毒打过很多次。万邦儒的肾脏被严重打伤,便血,头上被打出了一个大裂口,长久不能愈合。以后他落下了肾病和胃病。
一名在场的受访者说:那天挨斗的“黑帮”中间,被打得最厉害的是刘澍华和邢家鲤。邢家鲤是清华大学教务处副处长,分管清华附中,被红卫兵称作“黑帮总头”。他平日不在清华附中上班,这天特别被抓到附中来,红卫兵打他打得特别凶狠。
那天晚上刘澍华是被“斗争”的“新人”。他不是学校的领导人,也不是业务上突出的教师,原不可能成为所谓“黑帮”或者“反动学术权威”;他年纪尚轻,也不可能在年以前有所谓“历史问题”,但红卫兵说他是“流氓”。
刘澍华那时刚结婚三个月。在和其妻子由恋爱至结婚之前,他追求过另一女同事。那名女士不情愿,曾经到清华附中校领导那里抱怨刘澍华纠缠她。一名副校长为此跟刘澍华谈了话。刘澍华也就停止了追求。这件事情过去后,刘澍华另外找了对象并结了婚。
年6月初文革伊始,学校停课。上面派“工作组”进驻清华附中领导运动。“工作组”取代了原来的学校领导,他们支持红卫兵学生反对学校领导和教师,号召“大揭发”。学校里贴出了大量的“大字报”,“揭发”了各种各样当时被认为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个人言行。刘澍华以前追求一名女士未成的事请也被“揭发”出来。但直到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群众”,不至于遭大会“批斗”。
在年7月底,毛泽东指责“工作组”把文革搞得“冷冷清清”,命令他们撤出学校,也就是说,毛泽东号召对教育工作者的攻击升级。“工作组”离开学校后,红卫兵在清华附中执掌了大权,立刻对“黑帮”们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残酷的“斗争”,也就是公开的大规模的有组织的暴力殴打和侮辱。此外,打击的范围也扩大了。刘澍华也被圈进了“敌人”一群。
清华附中的教室楼造有三个大门,当时只用了两个门作出入口,西侧的大门是封了的。红卫兵在封了的西侧门上贴了一张刘澍华的漫画像,有饭桌那么大,上面写了“大流氓”三个大字。
一名被访者还记得细节:漫画上画的人,嘴唇比较厚,撅着,还抹上了红颜色,脸上的五官很像刘澍华,整个形象则是流氓相。
当时清华附中红卫兵的领导,是高中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年龄为18岁或者19岁,而且都是男生,这个年龄的男生可能对一个男老师的恋爱产生过分的兴趣和非分的皮肤病白癜风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